韩愈:文学革新与教育使命的践行者
公元8世纪的唐朝文坛,韩愈以“文起八代之衰”的魄力,掀起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古文运动,他提出的“文以载道”“不平则鸣”“务去陈言”等主张,不仅重塑了唐代文学风貌,更暗含了一套完整的教育哲学体系,在当下教育亟需回归本质的语境中,重读韩愈的文学思想,恰似为现代教育注入一剂醒脑的良方。
韩愈的文学主张绝非单纯的文体改革,作为国子监博士、四门学博士,他的文学观始终与教育实践紧密交织。《师说》中“传道授业解惑”的论述,与《答李翊书》中“气盛言宜”的创作论,实为同一思想在不同领域的投射,这种将文学创作与人才培养统一于“道”的智慧,正是当代教育者需要重新审视的宝贵遗产。
“文以载道”的深层意蕴:知识传递与价值塑造的双重使命
“文以载道”常被简化为内容决定形式的创作准则,实则蕴含着更深刻的教育哲学,在《原道》中,韩愈将“道”定义为儒家仁义体系,强调文学应承载教化功能,这种主张对应到现代教育中,恰是知识传授与价值观培养的有机统一,当前教育实践中存在的“技能至上”倾向,恰是忽视了韩愈所强调的“道”的维度。
以语文教学为例,若仅将古文视为语法训练的素材,便背离了韩愈“沉浸醲郁,含英咀华”的研读理念,某地中学曾尝试将《师说》教学与师德讨论结合,学生在分析文章结构的同时,自发组织“当代师道精神”辩论会,这种教学实践,正是对“文以载道”的现代诠释——让经典文本成为价值观塑造的载体。
“不平则鸣”的教育启示:批判性思维的培养路径
韩愈在《送孟东野序》中提出“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”,将文学创作视为社会现实的反映,这种现实主义精神对当代教育具有特殊意义,在标准化考试主导的课堂里,学生习惯寻找“标准答案”,逐渐丧失质疑与批判的能力,而韩愈主张的“鸣”,恰是鼓励个体表达真实观察与独立思考。
某重点中学的语文教研组曾进行过创新实践:在教授《马说》时,要求学生结合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”的论断,调研当代人才选拔机制,学生们通过访谈企业HR、分析招聘数据,最终形成观点鲜明的调研报告,这种将经典文本与现实问题对接的教学方式,使“不平则鸣”从文学理论转化为思维训练工具。
“务去陈言”的现代价值:创新教育的千年先声
“惟陈言之务去”(《答李翊书》)的创作要求,在科举制度盛行的唐代堪称革命性主张,韩愈反对程式化的骈文写作,本质是抗拒思维的模式化,这对当今教育中的“模板作文”“解题套路”等现象,仍具有振聋发聩的警示作用。
江苏某实验学校曾开展“去陈言”写作计划:禁止学生在议论文中使用“爱因斯坦发明电灯”等10个滥用事例,强制要求每篇文章必须包含原创比喻或田野调查数据,初期学生叫苦不迭,但三个月后,涌现出多篇以社区养老现状、短视频文化观察为题材的佳作,这种教学实验证明,破除思维定式需要教育者像韩愈般“能自树立不因循”的勇气。
“气盛言宜”的师者修养:教育者的自我超越
韩愈提出的“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”(《答李翊书》),表面讨论文章气势,实则揭示了教育者的核心素养,这里的“气”,既是知识积淀形成的底气,更是人格修养外显的正气,在教师专业发展过度强调教学技巧的今天,韩愈提醒我们:教育者的精神境界才是根本。
特级教师于漪的成长轨迹印证了这一点,她在回忆录中提到,初读《进学解》时被“业精于勤荒于嬉”震撼,从此将“教师胸中要有浩然之气”作为座右铭,这种将古代文论转化为教育信念的自觉,正是韩愈思想的生命力所在,当教师自身成为“文道合一”的践行者,教育便自然具有感染人心的力量。
古今对话:构建人文教育的新范式
韩愈文学观的现代转化,需要教育者完成三重跨越:将“载道”转化为核心素养培育,将“鸣不平”转化为批判思维训练,将“去陈言”转化为创新意识培养,北京某中学开发的“古文新解”课程颇具代表性:学生用韩愈文学观分析网络流行语,比较唐代古文运动与互联网写作革命,甚至为《祭十二郎文》制作交互式数字叙事作品。
这种教学创新揭示的本质是:韩愈的思想精髓不在具体主张,而在其贯通文学与教育、融合传承与创新的思维方式,当学生意识到《师说》的论述逻辑与学术论文的论证规范存在共通性,当教师引导发现“推敲”典故与科研中的假设验证异曲同工,传统文化便真正成为滋养现代教育的活水源头。
重拾“文道合一”的教育初心
在人工智能冲击传统教育模式的今天,韩愈的文学主张展现出惊人的预见性,他反对形式主义的文风,恰如我们对“应试教育”的反思;他强调的“传道”使命,正对应着“立德树人”的根本任务,某国际学校的教育实验或许能给我们启示:将古文运动精神写入校本课程大纲,要求每个教学单元必须包含“古为今用”的实践环节。
当教育者以韩愈般的革新勇气,在课堂中构建“文道相生”的生态,我们或许就能找到破解当前教育困境的密钥——让知识传授回归价值引领,让文化传承赋能创新思维,最终培养出如韩愈所期待的“闳其中而肆其外”的现代公民,这,正是千年文脉给予当代教育最珍贵的馈赠。